《疯狂元素城》扑街，皮克斯患上“迪士尼综合征”？

刺猬公社 2023-06-21 22:25:19 来源: 刺猬公社

谁来救救扑街的皮克斯？

文｜星晖‍‍‍‍‍

编｜陈梅希

“迪士尼文化会把皮克斯给毁了。”

放出这句狠话的人不是我，而是史蒂夫·乔布斯。

2005年的尾声，当迪士尼CEO罗伯特·艾格初次和史蒂夫详谈“收购皮克斯”这一疯狂想法时，后者尝试在一张白板上罗列这个主意的优缺点。

相比于条目稀薄的优点栏，缺点板块很快被充盈起来。开篇那句悲观的预言，正是彼时史蒂夫写下的第一个缺点。

当然，作为偷看过剧情简介的作弊观众，你我都清楚大结局的走向——尽管存在重重顾虑，但皮克斯最终接受了迪士尼的收购。

私交甚笃的乔布斯与艾格，图源网络

后来，这被视作动画史上的里程碑事件之一。它深刻影响了全球创意产业的格局，并成为迪士尼动画走向复兴的核心一步。

十几年后，辉煌的商业传奇露出黯淡的另一面。人们目睹皮克斯动画在大银幕上显出颓势，反复回想起史蒂夫那句久远的谶语，并不禁为皮克斯设想一条从未被收购的、平行宇宙的道路。

尤其在今天，在品牌号召力遭遇质疑的今天，在新作《疯狂元素城》多国遇冷的今天，在被迪士尼裁员疑云波及的今天，皮克斯的命运越发成为一个极具代表性的命题。

是谁把无冕的动画之王拽下了神坛？

步步踏空的新作

2023年夏天，《疯狂元素城》全球上映。

这部新片设定在一座风火水土四元素居民共存的城市里，讲述水火主人公跨越隔阂的爱情故事。对皮克斯而言，《疯狂元素城》几乎避开了过去几年中所有舆论不利因素。

比如，它是一个全新的原创故事，并非续作、前作或外传，因而不属于评论家对皮克斯续集潮的扫射范围。

再比如，《疯狂元素城》上映时不再受制于新冠疫情，全球范围的影院经济都复苏到了相当可观的程度。

相对应的，迪士尼也没有再一意孤行地安排影片上线流媒体，而是留够了院线窗口期，避免重演为Disney+抬轿的发行闹剧。

“Only In Theaters”，图源网络

然而尽管如此，《疯狂元素城》依然没能如愿打成翻身仗。甚至早在上映前，这部电影就因为一次稍显草率的决策而提前丢掉了口碑阵线。

这个决定是去戛纳。

没有多少电影能拒绝在戛纳电影节放映的诱惑。但电影产品的商业属性摆在那里，这就意味着事情永远存在两面性。

对于以大众娱乐市场为核心目标的影片来说，戛纳不一定会为其镀金，反倒有很大可能惹来一脚飞踢。因为在电影节上，大众化的商业气质才是真正的风险。

正如戛纳掌门人蒂耶里·福茂在日记里所说：“媒体会更偏爱那些在审美实验上更突出的电影。与表象和反馈的观点相反，‘商业化’电影更难以被接受——除非它被打上作者标签。”

福茂承认：“戛纳印记削弱了它们（好莱坞大片）在大众面前的商业形象，可能会导致丧失票房……何况还得承担到了戛纳之后可能被撕得粉碎的风险。”

总而言之，电影节是一把双刃剑，质量过硬者有机会一战成名，不够出彩的则要为自信付出代价。

不幸的是，从结果来看，《疯狂元素城》属于后一类。

《疯狂元素城》戛纳首映，图源网络

用“撕得粉碎”来形容或许太夸张，但它确实不太受待见。5月的第76届戛纳电影节上，《疯狂元素城》作为闭幕电影全球首映，随后媒体评分解禁，烂番茄开分57%，MTC综合评分56，收录7条评论。

要知道，皮克斯动画上次开分不及格，差不多得追溯到十几年前的《赛车总动员2》。顺带一提，今年迪士尼送往戛纳的另一部电影是《夺宝奇兵5》，它获得的展映口碑甚至更糟糕，充分体现了戛纳“残酷无情”的一面。

当然，这并不是说戛纳不欢迎大众喜闻乐见的电影。事实上，在皮克斯的历史上，《飞屋环游记》《头脑特工队》《心灵奇旅》这些出色作品都曾造访戛纳。

《心灵奇旅》海报，图源网络

《疯狂元素城》同样迈出了激进的一步，却没能像前辈们那样立起口碑，导致风评基调大为不利。

来自戛纳的低分好比一盆凉水，经由媒体和互联网发酵，把皮克斯的期待者们浇了个透心凉。此后，涟漪一环一环扩大。

天崩的开局口碑直接作用于疲软的预售成绩，接着又反映在提前场票房上。据统计，《疯狂元素城》北美提前场报收240万美元，比去年年度滑铁卢《光年正传》520万美元的表现更加惨淡。

在此基础上，分析师预测《疯狂元素城》首周末三天票房为3200万美元左右，这个预估值是皮克斯历史上最低一档的开局成绩。

连锁反应还在继续。

6月16日，影片正式公映，北美首日票房约为1180万美元。

这是什么概念？水准大约和2020年因新冠疫情蔓延而遭到巨大打击的《1/2的魔法》持平。

然后是没有惊喜的周末，《疯狂元素城》北美首周末三天票房报收2950万美元，比本就很低的预估值更低。

这又是什么概念？自1995年的《玩具总动员》至今，皮克斯没有过比这更差的北美公映开画成绩。

金字招牌的重压

那么，《疯狂元素城》真的是一部不及格的作品吗？

倘若不只看戛纳首映后的媒体均分，《疯狂元素城》的口碑其实没那么不可救药。

正式公映后，CinemaScore购票评价显示观众给予《疯狂元素城》A级评价，与今年两部大热动画《超级马力欧兄弟大电影》《蜘蛛侠：纵横宇宙》同处第一梯队，好于皮克斯上一部《光年正传》的评级。

《疯狂元素城》的CinemaScore评级，图源网络

截至定稿前，《疯狂元素城》IMDB评分为7.2分，豆瓣评分为7.4分。在这两家网站，用户打分数量最多的区间都是7至8分。

纵观网友给出的好评，影片视效精致的优势被频频提及。而当人们做出批评时，则会强调平庸的爱情戏码和不如以往的创造力及深度。

“不如以往”，这是盘桓在《疯狂元素城》上方的诅咒，也是当下每一部皮克斯作品普遍面临的难题。

回看媒体影评时，我们也能注意到这一关键词的极强存在感，以及它所附着的评价标尺。

比如，给出相对高分的The Wrap和IndieWire都更侧重对影片本身的评价，它们指出《疯狂元素城》作为视觉工艺作品的成就，肯定了人物设计、技术进步和足够丰富的迷人时刻。

而那些给出相对低分的媒体，几乎无一例外提到了皮克斯的过去。

比如，《完全电影》认为《疯狂元素城》没有皮克斯此前作品的深度，《综艺》谈起了皮克斯动画基本的真诚，指出眼下这部电影淡化了人们对重点的注意力。仅仅打出50分的《好莱坞报道者》和《每日银幕》则表示，《疯狂元素城》缺少皮克斯曾经的新意与大胆主题。

强调奥斯卡班底的宣传图，图源微博@皮克斯官方微博

平心而论，《疯狂元素城》的制作水准依然有保障，放眼整个动画业界仍是标杆，说皮克斯懈怠似乎太苛刻。况且影片正式公映后的普遍反馈也并不差，至少没有跌到所谓“皮克斯历史最烂”的级别。

《疯狂元素城》面临口碑与票房的双重失利，不能单单归咎于主创团队创新不足。真正的问题是，皮克斯的品牌价值正在下降，但世人对它的期待却从未减少。

那么，我们对皮克斯黄金期的追忆是一种厚古薄今吗？今天的皮克斯又究竟失去了什么？

一方面，从外部因素看，皮克斯所处的时代背景显然大不相同了。

20世纪末，皮克斯之所以能从充斥着偶然性的文化创意领域杀出血路，本质是因为它曾握有过扎扎实实的确定性——即CGI开拓期的技术红利。

皮克斯的前身是特效先驱工业光魔的一个计算机图像部门，团队“铁三角”中技术人员和创意人员的比例是2:1，其中还包括一个名叫史蒂夫·乔布斯的狠角色。

皮克斯铁三角，图源网络

特定的团队背景和历史机遇造就了皮克斯，让它得以创作出第一部全CG动画长片《玩具总动员》，并一路攀登CGI动画的最高峰。

时至今日，皮克斯依然能拿出惊艳的技术表现，比如《疯狂元素城》里基于全新解决方案的火元素形象。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技术先发优势总会在历史进程中被逐渐抹平。

看看真人电影领域，卡梅隆阔别多年后带来《阿凡达：水之道》，其3D反响就远不及当年初代《阿凡达》引发的震撼共识。

《阿凡达：水之道》宣传图，图源网络

相似的，皮克斯也必然要应对动画观众不断上调的兴奋阈值，单纯的奇观不再足够兑现票房。

另一方面，正是在技术光环逐渐褪去的大背景下，世界各地观众对创新精神的需求都在进一步凸显。

以中国本土市场为例，追光、彩条屋等厂牌作为动画长片领跑者，无一不面临着粉丝进阶的期待。如果翻一翻这些厂牌影片公映后的评论区，我们会发现画面精度与文本质量的失衡通常是它们作品中最大的争议点。

对于曾经频出杰作的老牌选手皮克斯而言，要求只会更加高，但现实总是与期待相错位。

如今，这个诞生了近40年的工作室正承受着各个方面的磨损，其中一些来自历史周期隐约的必然性，另一些则可以追溯到更具体的时间节点——比如，被迪士尼收购的那一刻。

远去的黄金一代

回头来看，从融入迪士尼的第一天开始，皮克斯就注定承接振兴迪士尼动画部门的使命，因为这原本就是收购案的初衷。

而扭转迪士尼动画颓势的具体策略，正是为其引入来自皮克斯的创新人才。

这一点在罗伯特·艾格最早尝试说服董事会时，就已经讲得十分直白：“收购皮克斯可以让我们将约翰·拉塞特和艾德·卡特姆带进迪士尼……他们可以继续管理皮克斯，同时帮迪士尼动画恢复生机。”

皮克斯元老约翰·拉塞特，图源网络

所以可想而知，收购尘埃落定后，皮克斯和迪士尼就进入了漫长的输血期。前者将创新经验、技术和具体的执行人才拿出来分享，后者则在随后的十几年间开启了新的辉煌期。

《冰雪奇缘》《无敌破坏王》《疯狂动物城》等一系列大热IP横空出世，顺利终结了迪士尼动画21世纪初的萎靡态势。但在米老鼠高歌猛进的过程中，小跳灯的魔力却渐渐消退。

最直接的衰落体现在人才方面。皮克斯不仅要向迪士尼输送资源，自身也走到了尴尬的换代阶段。

创业元老——曾被迪士尼董事会“垂涎”的约翰·拉塞特和艾德·卡特姆——都陆续脱离皮克斯创作一线，主动或被动地选择退休。

早期模范员工——譬如《寻梦环游记》导演李·昂克里奇、制片人达拉·K·安德森——都在为皮克斯工作数十年后选择告别。他们的过往履历几乎就是皮克斯神话的缩影：《赛车总动员》《怪兽电力公司》《虫虫总动员》……

拿下小金人的李·昂克里奇，图源网络

2023年6月3日，也就是《疯狂元素城》上映前两周，路透社爆料称，皮克斯开启十年来的首次大规模裁员。

消息人士透露，本次裁员比例约为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员工总数的 6.25%，也就是约1200人中裁员75人。

这当然不是孤立事件。早在今年2月，迪士尼就宣布将分批次裁员7000人，以达到减少55亿美元成本的目标。连续三轮裁员大震动下，子公司皮克斯自然无法独善其身。

相比于裁员消息本身，真正让外界惊讶的事实是：这一次迪士尼对皮克斯的核心创意团队动手了。

此前，迪士尼多轮裁员很少影响创意人员，皮克斯的裁员名单却直指核心，甚至囊括了多名高管：皮克斯全球宣传副总裁迈克尔·阿古内克，《光年正传》导演安格斯·麦克莱恩及制片人加林·苏斯曼……

其中有传奇人物，也有行业老将。有的人曾以一己之力破解公司危局，靠自家的备份文件挽救了电影《玩具总动员2》；有的人摸爬滚打了将近30年之久，名字留在不止一部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的片尾字幕上。

但这些事迹都没能让他们幸免。裁员过后，离开皮克斯的老兵名单变得更长了些，黄金一代的余晖愈发渺远。

谈及裁员原因，业界普遍猜测是2022年《光年正传》的巨额亏损诱发了这一局面。

《光年正传》海报，图源网络

作为市场期待许久的IP巨作，《光年正传》的全球票房最终定格在2.26亿美元。外媒Deadline报道称，其制作成本为2亿美元，总亏损高达1.06亿美元。总得有人为这个史诗级的败果负责。

更令人担忧的是，假使上映中的《疯狂元素城》真如传闻所述，成本量级不逊于《光年正传》，那么从目前的票房走势来看，该项目大概率将重蹈《光年正传》的覆辙。

今天的皮克斯，还经得起再摔一跤吗？

艰难的转身时分

《光年正传》和《疯狂元素城》的接连失利，对皮克斯来说可谓全方位打击，不仅老IP没能赚到系列粉丝的喝彩，新IP同样没能吸引观众的目光。

从什么时候起，皮克斯的招牌不灵了？

如果将这两部作品摆到更广的时间维度里观察，我们能发现两条有迹可循的创作脉络。换句话说，《光年正传》和《疯狂元素城》都不是平地忽现的窟窿，而更像最后两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首先，口碑平庸的《光年正传》，是皮克斯续集狂热症的阶段性反映。

评论界很早就意识到，随着皮克斯融入迪士尼的程度加深，这家以想象力著称的工作室逐渐落入了续集开发的怪圈。

2010年前，皮克斯一共推出过11部动画电影，其中续集与非续集电影的比例为1：10。大量天马行空的佳作，令皮克斯在奥斯卡设立最佳动画长片奖后的10年里，毫不客气地拿下了多达6座小金人。

2010年的《玩具总动员3》是一道分水岭，此后皮克斯陆续推出了两部《赛车总动员》的续集、一部《怪兽电力公司》的前传，再加上《海底总动员》和《超人总动员》的第二部，续集电影的比例一度大幅压过非续集电影。

皮克斯开始遭到质疑，外界认为它日益“迪士尼化”“保守化”，指责这家工作室创意不再。这般自我重复、寡淡平庸的趋向，一路追看漫威新阶段的影迷想必能感同身受。

全球票房大爆的《玩具总动员4》成了皮克斯续集热的最顶点，好似烈火烹油。后来深挖“玩具”IP的《光年正传》则惨痛坠落，最终给这个传奇系列画上了一个不甚相配的休止符。

《玩具总动员》IP，图源网络

巨大的戏剧性揭示了皮克斯失去的品牌力，它不再是当年罗伯特·艾格进行用户调研时艳羡的“别人家的孩子”。而最讽刺之处恰在于此：“别家小孩”祛魅的开端，正是它被迪士尼自家“收养”的那一天。

2019年后，皮克斯终于决心改变，领导层调转车头，重新发力非续集电影。

这段时期的尝试有成有败。《1/2的魔法》和《夏日友晴天》口碑相对中庸，《心灵奇旅》和《青春变形记》则各自赢得了不少喝彩。

可惜的是，皮克斯的自省节点不仅撞上了疫情，还赶上了迪士尼摸索流媒体的冒险阶段。一连串新片被先后发配到Disney+，发行待遇远不及迪士尼嫡系的动画长片。

口碑好却上线流媒体的《青春变形记》，图源网络

种种客观限制的存在，把皮克斯的自救效力衬托得尤其微薄。直到院线重新复苏，电影院才正儿八经地等来了《光年正传》和《疯狂元素城》。然后，它们扑街了。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纵然《疯狂元素城》的商业反响不乐观，但创新项目自始至终都是皮克斯重返王座的关键。

更具体地说，这部作品至少显露了皮克斯在后疫情时代加码新IP的决心，并进一步延续了工作室2019年后的人才策略。

为了应对成员结构的变化，皮克斯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新一代创作者，并鼓励他们开拓新创意而非拍续集。

于是我们能看到，首次执导动画长片的新锐导演们登台亮相，一位是《夏日友晴天》的导演埃里康·卡萨罗萨，另一位是《青春变形记》的导演石之予。而《1/2的魔法》和《疯狂元素城》，也分别只是导演丹·斯坎隆和彼得·孙的第二部长片作品。

青年导演石之予（图右），图源网络

观众对“新人”总会有所顾虑，但皮克斯的筛选机制其实并未缺位——埃里康·卡萨罗萨拍出过豆瓣评分9.0的《月神》，彼得·孙导演过豆瓣评分9.1的《暴力云与送子鹤》，石之予的《包宝宝》是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丹·斯坎隆操刀的《怪兽大学》不失皮克斯巅峰期的风范……

所以公允地说，既便同样是亏损，《疯狂元素城》的“亏”和《光年正传》的“亏”也绝对不是一码事。

前者是皮克斯越来越“迪士尼化”后砸穿地盘的一劫，后者则是皮克斯打磨新生代、试图找回自身节奏时的一次受挫。

如果皮克斯真能从试错中重拾原创故事的创新传统，那么近年来的低谷便有望被跨越。

BoxOffice首席分析师肖恩·罗宾斯近日指出，《疯狂元素城》日益回稳的口碑有望拉升票房，且“皮克斯新领导层似乎有心纠正过去的某些错误，假如皮克斯多年的创意基础能得到维护，这家工作室仍将会有光明的未来。”

明年，皮克斯手中还有不少好牌可打，除了早早官宣的《头脑特工队2》，还有最近曝光、设定于宇宙背景的新创意《地球特派员》。在《地球特派员》首支预告片的评论区，世界各地的粉丝再一次期待起皮克斯式的绮丽想象。

《地球特派员》海报，图源微薄@皮克斯官方微博

说回《疯狂元素城》，走进电影院去看的观众应当很难忘记，主人公小焰与阿波曾念诵同一段诗歌般的故事，煽情地讲述青春、往昔爱恋与永不复现的夏天。

银幕之外的世界里，人到中年的王者皮克斯还想搏一搏，追回那个属于它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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